《从今以往》【卫青平阳】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风满楼·朝野寒鸦
而李敢就像一个开始，人们对大将军的看法似乎也不如以前那样高了，倒是有更多的人把他当作从前的魏其侯来看待。在这刀光剑影的舞台上站得太久，人们不免也会厌的。
就如同庭院里的牡丹似乎永远比不过隔几日便搬过来各式各样诸如蝴蝶兰，白毛杜鹃，此类奇花异草。人们的新鲜感其实莫过于此。哪怕他有多么英勇过人，多次击匈奴，战功不可计数，可永远会有更年轻的，更英勇的，更威武的将军替他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替他演完尚未来得及挥动臂膀的旧戏，替他演完尚未来得及挥动臂膀的旧戏。
霍去病就是如此。
卫青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刘彻将骠骑将军任命为大司马起，那个如迎风飘扬般的军旗的征兆就愈发明显，带着火光慢慢地燃烧。先是三千户，后来就成了五千八百户的冠军侯，再后来就成了位至大司马的骠骑将军。
若说没有嫉妒，那是绝不可能的，但那嫉妒并非女子之间的仇恨一般，而是包含着无奈与不解。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知道自己身上旧疾重重，可这些都是刘彻不知道的。
他摇着头笑了笑，年命已如此，他还能如何。他只能安静理好国政，抗好外敌而已。他端起铜制茶卮来将通透的清茶倒入杯中，以至早已漫出了整整好几杯而险些烫伤了手才发觉。
骠骑将军接二连三的封侯已成了不争的事实，炙手可热的他早已让卫青的许多门客眼红，他们看在眼里的就是骠骑将军的幕僚们也都纷纷为了官获了赏赐，日益富贵起来，他们也发觉跟着大将军的前途不免有些过于遥远，除了守着眼前已有的一切外好似并无他路。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这不是个贬义词，这是人的本性，是人生来就懂得如何遵循的法则，没有人会不承认这个。
在你位高权重的时候，大家也自然都愿意与你一同分享锦衣玉食，分享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而当又有一个与你平起平坐的人出现时，而且还是个少将之辈，那愿与你共饮盛宴后的残羹冷炙，并还认为你的庭院的景色一切如故的人，不过那么寥寥数几，现在的大将军府已是门可罗雀了。
饮下这杯茶，他已知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像是几盏过后，茶中甘甜已不复存在，而那颜色也已变得淡黄，可剩下的却是在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去的清香。他只是笑笑，人去楼空后剩下的未必是索兴全无的悲凉，还有更多可供他回味的东西。
即便如此，卫青和霍去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日渐疏远，舅甥二人仍旧像以往一样亲厚。
可平阳公主看在眼里，却并非这样想。刘彻一天天对霍去病的重视使她明白一些东西，他是皇帝，他明白如何权衡贤臣良将利益亲疏对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但平阳公主却不似刘彻一般把这些东西看得如此重要，这是她一手扶植起的卫家，赫赫军功，母仪天下，她要让自己缔造的神话不朽。
她看着卫青一步一步从奴仆走向大将军，她更明白这一路上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付出了些什么，牺牲了些什么，这绝不会是骠骑将军三四年的战果可以比拟的。而现在，骠骑将军的食邑几乎和他相当，地位也是如此。只记得上一次骠骑将军封了狼居胥山，而大将军不过赏赐千斤黄金，并未再封。
她知道为什么，但她从未向他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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